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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憎恶之人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倾盆大雨,哗啦哗啦的吵闹雨声令人难以入眠。二世一直盯着天花板,思考着白天得到的谜语。

“阿芙约归去时,欢乐之子将唱诵欢乐之曲。其中奥妙,有意者自知。”

莫名其妙的谜语。

就这样思考着,二世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窗外的鸟叫声把他从睡梦中惊醒,而他这次难得地睡到了近乎中午。

“该死,结社的家伙们就不能大胆一点么。”

他一边诅咒着这些堕落的邪教徒,一边穿好衣服下了楼。今天金葵来了几名新客人,看样子是其他城邦的商人,托尼老板正和他们聊着天。

“然后,就是一声巨响!”一名较胖的商人挥舞着双手,满脸惊恐地说道:“那个什么贝尔弗劳尔,就把拦住他的那堵墙给一拳打碎,从房子里跳了出来!那些追兵全都看傻眼了,眼睁睁地看他跑远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称奇,之后开始讨论起贝尔弗劳尔的其他“光辉事迹”起来。

“我听说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佣兵,因为干掉了一个大官而被通缉。”

“他还是个酒鬼,但就是没人见他喝醉过。”

“莫不是他喝醉后把所有人都宰了?”

“哪有这种事!”

二世见这几人聊得挺兴奋,下楼梯时便故意踩了两下,那几个人连同托尼老板听到声响后都看了过来。

“哦,这位就是我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从北塞让来的罗森比尔香料商,斯泽吉姆二世先生。”

“你们好。”

“幸会幸会!”

“朋友!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老板,再来两瓶黑曜!”

见这几人如此热情,二世也没有拒绝,微笑着走过去跟他们坐在了一起。托尼老板拿来了两个乌黑发亮的瓶子,那便是在整个塞浦路地区都很出名的黑曜麦芽酒。醇香而微烈,正如塞浦路人热情而不失礼貌一般。

“能从北塞让一路旅行至亚登,您一定有许多精彩的故事和我们分享吧!”

那几个人都睁大眼睛,满怀期望地盯着二世。其实二世心里明白,这几个人想从自己的口中寻获任何有关北方商机的信息。不过他可不打算轻易就开口,他先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一个个都这么兴奋,不妨讲给我听听?”

“啊,我们在讨论一个贼人,就是之前在亚登大闹了一番的那个贝尔弗劳尔。”

“你是说,那个高大如山,身怀怪力的那个?”

“正是正是!您莫非了解他?”

“不不不,我从没见过他。”

但是说来奇怪,这个贝尔弗劳尔,二世莫名地觉得很熟悉。

“能再多给我讲一点他的事吗?我还对这些无法无天之徒挺感兴趣的。”

“那个贝尔弗劳尔啊,第一次被人瞧见是在今年四月初,他当时在克鲁安被人抓住,因为他没写入城登记,接着他就跟要抓他的守卫打了起来,打死了不少人,之后向我们这边逃了过来,一路上又犯下不少事。”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他一个人大战傅吉安四百卫士的壮举。”

“没错没错,他当时在傅吉安城,跟傅吉安执政官的大公子当街打了起来,只用了一刀就把他活生生砍成了两半。之后傅吉安城出动四百个人追杀他,他在城中心的广场和他们大战了一番,几乎把他们都给杀光了。”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的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朋友!”

“而且啊,他还是个有品味的暴徒。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一定要去尝尝当地最好的酒食,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在他那把长刀面前,没什么人能挡得住他。”

“长刀?”

“对哦,长刀,一把接近成人身高的细长刀刃,通体黑色,但表面有一层特别特别特别漂亮的金色花纹!”

二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在万军丛中挥舞着长刀的巨大身影,但那只是个模糊的影子,这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让他觉得,这个贝尔弗劳尔应该与自己失去的记忆有关。

“好啦好啦,关于这个暴徒我们就讨论到这里吧。我听托尼老板讲,您是从事香料生意的商人,您肯定有什么绝妙的香料可以给我们讲讲吧!”

剩下的人也都点头。二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酒,之后跟他们说道:“香料的事吧,没什么好讲的,无非就是味道与价格。不过我想说的是一种新奇玩意。你们听说过‘蒸汽机关’吗?”

“蒸汽机关?”

有一个人摸了摸下巴,说道:“我听闻北方的圣殿骑士团现在列装了一种叫做蒸汽弩的连发射击弩箭,还有一种叫做蒸汽骑士的人形机关,但都只是有所耳闻。”

“我们北境有一个叫做瑞德伍德的王国,这个王国拥有极为先进的蒸汽技术。之前不是蛮子们打过来了嘛,瑞德伍德就和工匠协会展开大规模合作,哪怕是在战后这合作仍在继续。现在工匠协会那帮糟老头子已经把蒸汽核心装在各式各样的机械上了,你们能想象吗?一匹由金属板和机关组成的机械马,在蒸汽核心的驱动下像真的马一样行走拉货,很多类似的发明创造。如果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去第三教区看看,新奇玩意层出不穷啊。”

听了二世的描述,这些商人们开始讨论起其中的商机来。“现在塞浦路地区和诸教区的差距越来越大,各个城邦的执政官们应该不会吝惜在这种东西上砸钱吧?”

“前提是要能买到......”

以蒸汽核心为中心的一系列蒸汽技术与产品,是时代最前沿的科技,有着广阔而明亮的前景,也难怪这些商人有些动心。不过当二世打算从他们这里了解更多事情时,外边的街道上突然嘈杂了起来。

“咋回事啊?”托尼老板几步跑到了屋外,屋里的人也伸长了脖子望出去。不一会儿外边便传来一声惊呼:

“灯塔起火啦!!!”

“啥?!”

听到“灯塔”二字,屋里的人们像箭一般冲了出来,二世也跟着跑了出来。街上的人们都在大呼小叫,指着议政广场所在的方向,一股漆黑的浓烟正从议政广场那边飘过来。

“大家快准备水桶!我们去救火!”

亚登的男人们纷纷从家里拿出桶子,急急忙忙跑到峡谷底部的河流旁接水,然后三五成群地往议政广场跑了过去。二世看着慌乱的人群,心里有些紧张起来。他开始四处寻找起紫罗兰来,但无论他怎么呼喊,紫罗兰都没回应。

“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街上到处都是奔跑着的人群,卫兵们也三五成群地往议政广场跑去。这时,二世觉得机会来了,现在全城的注意力都被议政广场的浓烟所吸引,正好可以再去一次猪栏,好好探查一下拉菲家里的秘密。

事不宜迟,他立马回屋准备了一下,接着往猪栏方向跑去,一路上尽量避免他人注意。等他来到猪栏时,这儿的人们也都赶去救火了,只有一些妇孺还待在家里。二世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走到了拉菲家门前。

有几个小孩儿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怪人,二世也没管他们。小孩子们默默看着二世拿出撬锁器把拉菲家的们打开,推开门。

“你是来干什么的?”终于有一个小孩子冲二世说道。

二世没有说话,他微微掀开自己的斗篷,亮出一把闪闪发光的匕首。这些孩子们中一个年长些的小孩一看到那锋利的刀刃,立马便站了出来,把其余的小孩子往他们家里赶,然后把门从里面反锁上。

“聪明的孩子最讨人喜欢了。”

二世走进拉菲的家里,他发现拉菲家里杂乱了许多,之前摆得整整齐齐整整的房间被翻得一塌糊涂。放在屋中央的展示柜已经被搬到了墙边,拉菲的床也被翻得乱七八糟。

“这帮人就不能少添点乱吗?”

就连之前被锁好的衣柜也被人粗暴地给砸开了,那把精妙的锁被砸成了一块废铁,扔在一边。应该是之前二世逃走后,卫兵们过来检查时干的,可怜了这把好锁。

衣柜里面空空如也,木质的柜子也被砸的满是裂纹。二世轻手轻脚地钻进衣柜,小心翼翼地检查着衣柜。他没有发现夹层、隐藏的秘密入口之类的迹象。他又仔细敲了敲衣柜后壁,但他听到的都是沉闷的实音,这意味着这衣柜后没有隐蔽空间。

他又钻了出来,看着眼前这堆杂乱无章的东西,一时间没了主意。他又去看了看那个奇怪的展示柜,展示柜没有被破坏,上面的三个底座也没人动过。他试着挪了挪柜子,他发现这柜子重量上与其他同大小的柜子差不多重。

“有没有这种可能性,那把锁和这个柜子,都只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诱饵罢了?”

二世按照之前的记忆,把柜子搬到了屋子正中央。他绕着柜子走了一圈,仍旧没有发现异样。

“奇怪,这柜子放在屋子正中央一定有其道理。”

就在这一瞬间,二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之前漏掉了一处显而易见却极其容易被人遗漏的地方—那就是屋子的天花板。他抬起头来盯着头顶上那木质的天花板,他发现屋子的天花板是由一块又一块的方形木板拼成的,而且展示柜上方正好是一块木板的中央。

二世爬到展示柜上面,伸出手去摸那块木板,并且用力推了推。果不其然,看起来拼接得很紧凑的木板被推上去了一点点。二世拿出他的匕首,插进了木板的边缝里,用力地撬着这块木板。不一会儿,这块木板便被撬出一条大口子,二世用力推了一下,木板便被掀到一边,留下一个方洞。

方洞另一头就是拉菲家楼上的房屋,二世心中不禁狂喜起来,他攀着方洞边缘,爬到了上面。

他一爬上方洞,就差点被地上一颗钉子扎到了手。这间屋子同样被人翻动过,只不过没有被打砸。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几个柜子,墙角还一堆发臭的旧衣服。那臭味堪称一绝,估计得有几年没有洗过。二世眼泪都被熏了出来,他赶紧戴上涂有香油的口罩,接着检查房间。

房间里的柜子被人翻了个底朝天,里面装的纸张、餐具之类的东西被取出来扔在了地上。很明显有人想在这里找什么东西,但毫无收获。

“好吧,看来宝藏离我不远了。”

二世检查着那些柜子,没有发现不寻常之处。他又探查了床底和四周的墙壁,就连天花板也看过了,毫无所获。

现在只剩下角落里那堆可以毒杀人的衣服还没看过了。哪怕戴着涂了香油的口罩,这气味依旧可怕。二世无法想象还有人能在这气味下生活,果然猪栏的人名副其实。

他从角落里拿了一根木棍出来,拨动着这堆衣服。衣服堆里看来没有藏匿物品,接着二世把这些衣服掀开,一群小虫子从中爬了出来,恶心至极。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二世发现了一个不明显的、嵌在角落里的小储物盒。储物盒发霉的表面和肮脏的墙壁几乎混为一体,多亏二世接受过细致的训练,要是一般人来肯定发现不了。

二世再次掏出匕首,把这个储物盒从墙壁里给撬了出来。储物盒上有个钥匙孔,二世尝试用撬锁器打开它,撬锁器一下便完成了任务,储物盒打开了。

储物盒里面装着几样东西:一本笔记、一份货单、以及一个闪闪发亮的金属筒。

“错不了了,这些就是我需要的东西。”

二世把这些物品放进口袋里,接着把储物盒塞回墙壁,又把那堆臭衣服重新堆回原位。接着他走到窗前,确认了下外面的情况,从方洞返回拉菲家,把门锁好后赶紧离开了猪栏。

二世刚从猪栏离开,一股淡蓝色的烟雾便弥漫到了街上。似乎是北风把议政广场上的浓烟吹到了猪栏这边,路上的人们一边呛咳着一边往屋里走。

“怎么,火势还没被扑灭么?”

二世抱着之前取得的东西,开始往金葵走去。但走了不一会儿,二世发现自己开始渐渐喘不过气来,走着走着甚至差点一下瘫倒在地上。他扶着桥边的扶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是越是喘气,他便越发觉得四肢无力。

“莫非...莫非是这烟雾?”

这淡蓝色的烟雾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但二世发现,不止他一人,其他被烟雾影响的人们也纷纷四肢无力地倒在了地上,二世因为戴着口罩的原因,受到的影响稍微小一些。

二世走几步就得停下来休息下,他想躲开这烟雾,但这烟雾已经弥漫到了各个地方。再这么耗下去,他迟早得跟其他人一样陷入昏迷。

“不行了......必须....必须得...用...那个药....”

二世双腿终于没了力气,他一下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他倾尽全力,从兜里取出了一个道具。

这个道具,名为“凯恩针剂”,是炼金术士联合会研发的一种珍贵消耗品。古代北方的狂战士们在上战场前都会服用一种名为“凯恩粉”的神秘药粉,让他们在战斗中保持极度亢奋的状态。炼金术士们破解了这个药粉的配方,并且将其制成了针剂。原本,凯恩粉需要提前一两个小时服用,在战斗中才能派上用场,而凯恩针剂可以在数分钟之内发挥效用。

但是,这么强效的物品肯定有其缺点。凯恩针剂的确能暂时大幅提升人的机能,但接踵而来的是极其强烈的攻击欲望、不稳定的精神状态、出血症状等。而且,凯恩粉有着超强的成瘾性,凯恩针剂虽做了改良,依旧具有一定的成瘾性。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用这个针剂。现在二世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而他怀里有着极为重要的物品,绝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二世回忆着凯恩针剂的使用方法,他努力地把针筒的盖子拧开,接着按了按针筒,直到有些许液体喷出来。

“注射位置在大腿...中段外侧....”

他摸着大腿外侧的中部,接着把针筒一下扎了下去,同时按下了针筒。一阵刺痛感迅速传了过来,二世张开嘴巴无声大喊,接着等待针筒发挥效用。

不一会儿,一股灼热感从注射位置向全身扩散开来,接着便是一种奇怪的心慌感。此时他已经能正常地行走了,甚至还比平常快了一些。二世感觉自己被一团光晕笼罩,他只能勉强看清几步之内的东西,之外的就是模糊的影子。他还一直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小声说话,他以为是结社的人发现他了,便开始跑了起来。但现在的二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往哪个方向跑,他面前似乎有无数条不知通向何处的桥梁,他开始胡乱跑动起来,只想着离开这儿。

跑着跑着,二世感觉自己嘴巴和鼻子上温热温热的。他擦了一下鼻子,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鲜红的血液,这下他慌了神,脚步更加杂乱起来,接着一下摔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时,二世发现自己周围有一些同样倒在地上的人们,只不过他们全身是血,脸上是扭曲而痛苦的表情。他们呻吟着,伸出血染的手臂,朝二世呼救着。

“救救我,大人!”

“我不想死....”

“救命!!!”

转眼间,天地都被鲜血染红,二世被这血红的世界吓到了。而且,他开始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以及许多高大的身影。他们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挥舞着铁剑嘶吼着。

“蛮族!蛮族!!!”

二世开始怒不可遏起来,他朝那些幻影喊道:“你们这帮畜生!已经打到塞浦路来了吗?!那教区一定已经沦陷了吧!”他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拳头,叫嚣道:“我要把你们通通送到下界去!!!”

二世恍惚着又徘徊了一会儿,在血红地狱中寻找着出路。而这时,一个影子出现在他面前,呼喊着他。二世眯着眼睛,又揉了两下,依旧看不清这团影子。那影子不大,似乎是把一个鸟的脑袋安在了人身上似的。看着这奇怪的影子,二世又开始变得具有攻击性起来。

“......你......”

“你是什么恶魔?!”

“....副作用....”

“我和你拼了!”

二世举起拳头,一边大喊着一边跑了过去。那团影子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当二世的拳头快要打到它时,二世眼中的世界突然上下颠倒,他还感受到一阵失重感。之后,二世看到另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朝自己脸上飞了过来。

再然后,他便失去了知觉。

......

“呼!这家伙居然用了针剂,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紫罗兰身披一件大衣,头上套着一个严严实实的兜帽,还戴着特制的鸟嘴状防毒面具。他站在淡蓝色的烟雾中,盯着刚被自己击晕的二世,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烟雾真够邪乎,应该是某种毒气,所有中招的人都倒下了。”

就在二世探索猪栏秘密的时候,亚登城内又有几个地方发生了“火灾”,滚滚浓烟在北风吹拂下扩散到了几乎整个亚登城,只有西北的神殿幸免于难。淡蓝色的烟雾笼罩着亚登,许多市民都倒在了烟雾中。万幸的是,这烟雾似乎只会让人沉睡,而不会要了人们性命。

紫罗兰之前正在四处搜集跟克兰门汀有关的情报,期间他发现议政广场起了浓烟,他便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没有贸然前去救火,反而先往金葵跑去找二世。在发现二世已经带上装备前往猪栏后,他又出了门。当他刚跨出门槛,那邪恶的烟雾便开始弥漫在街道上,许多正要赶去救火的人都倒在了烟雾中,于是紫罗兰又折回金葵,穿戴上防护用品后往猪栏赶去,这才在半路上发现疯狂的二世。

紫罗兰在二世身上搜索了一下,从二世斗篷下的兜里取出他之前发现的东西。

“这家伙,可捕到大鱼了啊。”

紫罗兰又把二世身上的武器装备都给搜了出来,放在自己身上。现在的情况,最好是紫罗兰先行一步,尽最快速度把二世的发现给藏起来。至于失去意识的二世,待会儿再回来救他。于是紫罗兰把二世拉到附近的房檐下,并摆正他的姿态,好让他保持呼吸,接着紫罗兰便转身离开。

由于戴着鸟嘴面具,紫罗兰的视野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一路上他看到不少呻吟着的亚登市民在向他求救,但他丝毫不理会他们。

现在可不是向这些异教徒施舍善心的时候。

紫罗兰又走过了几座桥,生怕结社的眼睛看到了自己。而就当他小心翼翼地注意身后的动静时,他走进了一片更为浓烈的烟雾里。

而在这烟雾中,有一个人影迎面朝他走了过来。这个人也像他一样穿着严严实实的斗篷,同样戴着兜帽,脸上则戴着一个,像是猪脸一样的奇怪面具。

烟雾中的两人都注意到了彼此,不过两人都没有刻意去盯着对方的脸,而是各走各的。他们一言不发,一步一步地往对面走去。整个过程极为安静,不光是脚步声,连呼吸声也跟着消失了。他们就这样,如死亡一般朝对方走过去,直到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打破了世间的宁静。

只见猪脸面具人手里握着一把宽刃短剑,而他已经朝紫罗兰挥出了短剑,紫罗兰则已经一拳笔直地打在了短剑剑刃上。紫罗兰拳头上戴着青铜指虎,他用右手指虎上的凹槽死死卡住了短剑的剑刃,之后他狠狠地把自己的左拳朝对方的脸上砸过去,对方则迅速后撤一步,躲开了他的拳头,也把短剑收了回去。

紫罗兰摆好架势,对方也压低身位,二人一边彼此对峙着一边开始慢慢地绕圈,寻找着进攻的机会,世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由于紫罗兰这次只带了指虎出来,他现在除了二世的匕首、已经用过的针筒、撬锁器、蒸汽喷射器外,没有任何派的上用场的东西。而他的对手拿着一把宽刃短剑,说不定还带着其他东西。想击败这人,很困难。

哪怕情况如此严峻,紫罗兰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慌乱。他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

由于戴着防毒面具,两人都无法判断对方的状况。不过根据刚才一瞬间的交手来看,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寂静总会有打破之时。猪脸面具人率先举起短剑,朝紫罗兰的脖子刺了过来,速度非常快,本来他们保持着好几个身位的距离,他便一下冲到了紫罗兰面前。不过紫罗兰也有着极为快速的反应力,他立马压低了身子,让短剑贴着自己的头顶擦过去。之后他左手向上一抬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并转了个身,用肩胛骨抵住对方的腋窝,同时右手抓住对方的胳膊,右脚也往对方脚下扫了一腿。接着紫罗兰全身一用力,配合这人冲过来时的力道,一下使出了一个过肩摔,这人立刻双脚离地,飞到了紫罗兰头顶。

正当紫罗兰要把他往地上砸过去时,对方突然伸出左手并按在了紫罗兰肩膀上,随后对方顺势把下半身甩到了天上,就像是杂技表演一样。紫罗兰继续往下使劲,对方则跟着顺势再次甩动身子,整个人在半空中画了个优美的弧线,之后对方的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而就在对方双脚落地时,他抬起一条腿狠狠地朝紫罗兰的腹部踢了过去,紫罗兰躲闪不及,一下被踢开。

肚子上吃了这一下,紫罗兰剧烈地咳嗽了两声,但是他依旧没有说话。而对方也知道了紫罗兰擅长贴身格斗,举着短剑慢慢接近了紫罗兰。

不能在他身上耗时间,紫罗兰如此想道。不巧的是,现在他们二人正站在一座高悬半空之中的桥上,而紫罗兰也不可能把后背对准这样危险的家伙。紫罗兰快速思考了一下,有了想法。

猪脸面具人也同样想速战速决,他没有丝毫迟疑,如闪电般朝紫罗兰的大腿挥出了他的短剑,并且保证剑刃末端刚好能击中。紫罗兰不得不一直往后撤,躲避锋利的剑刃,很快紫罗兰就被逼到了桥梁护栏边。敌人继续朝紫罗兰刺出短剑,紫罗兰看准时机,突然压低身位向前突进,接着用左手顶开了对方拿着短剑的右手,同时挥出了自己的右拳。对方也同一时间抬起了左腿,打算在紫罗兰打中自己前再赏他一记飞踢。

等的就是你这一下。

紫罗兰突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猪脸面具人的肩膀,他的右拳也没有打到对方身上。紫罗兰右手狠狠压住对方已经抬起来、因用力而紧绷着的大腿。接着紫罗兰双脚先是在地面蹬了两下,随后猛地从地上蹦起来,与此同时他的双臂继续使劲,紫罗兰便一下绕着他的对手飞了半圈,一下从下身位飞到了上身位。他一下把身体甩到了猪脸面具人身上,紫罗兰趁机骑到他脖子上,同时用双腿死死夹住了猪脸面具人的脖子并擒住他的右手。

猪脸面具人只有左手和下半身能动弹,他不停用拳头砸着紫罗兰的大腿,同时往桥旁边的房子那里挣扎着走过去。紫罗兰的腿被砸的剧痛无比,但他仍旧死死钳住猪脸面具人的脖子。再用不了一会儿,猪脸面具人就会窒息,从而结束这场战斗。

但是,对方也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猪脸面具人突然朝房子的墙上狠狠地撞过去,紫罗兰无法避让,被狠狠砸到了墙上。见紫罗兰没有松开,猪脸面具人再一次把紫罗兰撞在墙上,紫罗兰这下被撞的眼前一黑,面具人则趁机挣脱紫罗兰的束缚,紫罗兰从他身上摔了下来,往后面翻滚了一圈,二者再次拉开了距离。

猪脸面具人咳嗽了两下,揉了揉脖子,紫罗兰也踉跄着从地上站起来,喘息着。在僵持了一瞬后,猪脸面具人突然从他的斗篷下掏出三枚飞刀,一并掷向了紫罗兰。紫罗兰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的手摸向斗篷时,紫罗兰便做好了准备。紫罗兰拿出二世的匕首并掷了出去,匕首在半空中击落了两枚飞刀,剩下那枚则被他的指虎给弹开。这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就连猪脸面具人也被紫罗兰的反应力和动态视力给吓了一跳,而紫罗兰也做出了反击。

轮到我了!

就在之前,紫罗兰还骑在猪脸面具人身上的时候,他便已经把蒸汽喷射器安装在了手腕上。他举起右手对准了猪脸面具人,猪脸面具人以为这是某种发射飞镖的暗器,便举起短剑准备应对。紫罗兰在面具下冷笑了一声,按下了击发开关,顿时一团灰白的烟雾喷向了猪脸面具人。虽然他戴着放毒面具,可这浓厚的灰白烟雾阻拦了他的视野,紫罗兰一下从他眼睛里消失了,等紫罗兰再次出现时,紫罗兰已经冲到了他身前一臂的距离。

如风暴一般,紫罗兰不停打出令人眼花缭乱的直拳,猪脸面具人只能勉强用手臂挡开其中一些攻击,他的胸口还是被揍上了好几拳。接着,紫罗兰狠狠地一拳打在了猪脸面具人的小腹上,把他击退了几步,而紫罗兰这次丝毫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再次冲上前朝他的胸口打出十几发直拳,最后紫罗兰跳起来,并使出一招毫不留情的回身踢,这下猪脸面具人飞出了数米远,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紫罗兰没有大意,他一边喘着气一边保持战斗姿态,盯着躺在那里的猪脸面具人。当紫罗兰准备走过去给他最后一击时,猪脸面具人的手指动了一下,紫罗兰立刻后撤了一步。接着猪脸面具人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又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全身的关节,那咔咔作响的声音令人头皮发麻。

紫罗兰已经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如果再继续和猪脸面具人战斗的话,他一定会倒下。而此时,笼罩着亚登的淡蓝色烟雾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和煦的阳光再次撒向了大地。

猪脸面具人见烟雾散去,以及还保持着战斗姿态的紫罗兰,决定先行撤退。他又向紫罗兰扔出了一枚飞镖,紫罗兰朝旁边跳了一下躲开,而猪脸面具人则趁机飞快地跑掉了。紫罗兰没有追上去,他从另外一边的桥离开了这儿,在绕了很远后翻进一户人家里,把衣服给换了下来,并且找了块方巾把它们包了起来,又撤回到金葵。

......

二世睁开眼醒过来时,已经是月亮高悬时了。他躺在金葵的房间里,额头上铺着一块湿布,头已经不痛了。他记得自己拿到了几件重要的物品,他急忙在自己身上摸了几下,但什么都没摸到。

“别慌,我已经把东西藏好了。”

紫罗兰没有穿上衣,背对着二世坐在梳妆台前说道。二世揉了揉眼睛,发现紫罗兰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淤斑,甚至有的地方出了点血,而他正在用浸过烈酒的棉花擦拭身上的伤痕。

“你...”

“今天遇到了个难缠的家伙。”

“结社的人?”

“不清楚。”

“你还好吧?”

“被揍了一顿,没什么大事。”

二世下了床,走到紫罗兰身后,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团棉花,轻轻涂抹在紫罗兰背上的一处挫伤处,紫罗兰轻轻呻吟了一下,接着继续涂抹自己大腿上的伤口。

看着紫罗兰原本光滑的后背现在满是淤青,二世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到:“明天好好休息吧。”

“我能行。”

“别在我面前逞强,我要你休息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躺在这儿。”

紫罗兰没有回答。接着二世又问道:“现在亚登情况如何?”

“糟透了,那烟雾几乎影响了亚登所有的居住区,守城卫队的大本营也被影响了,现在神殿几乎都要被人们塞满了。”

“有伤亡吗?”

“目前我了解到的话还没有。”

“这可不妙啊。”二世又换了一团新的棉花,想要擦拭紫罗兰侧腰上的一处淤青,但被他拍了下手背阻止了。

“你看过那些东西的内容了吗?”

“我忙了一天,还得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还没来得及看。”

说起来,二世今天还给自己扎了一针凯恩针剂,如果紫罗兰没有过来找他的话,二世说不定已经被那个杀手发现并且杀掉了。

“谢谢你啊,赛格。”

“.....下次别那么拼命。”

“你也是。”

“我这叫小试牛刀,你懂啥啊?”

“啧,难得我道次谢,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咋了?我还救了你一命呢,有意见等下次你救我一命时再跟我抱怨。”

“嘿......”

......

在某个角落里,猪脸面具人跪在地上,等待着惩罚。

“有人跟我说,放在猪栏的东西被人偷走了。”

“.....”

“还有人跟我说,你被一个不知名的怪胎给揍得七零八落,差点没了命?”

“......”

“现在,我们的宝贝不见了,而且不是亚登卫队的人偷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

“这意味着还有人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也许是其他城邦,最坏的可能性是北方的教会!那群侍奉那可恶神明的狗腿子!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计划就不得不提前了!”

“.....”

“你今天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你也许有恰当的理由,但我管不着。”

一根荆棘鞭被扔在了猪脸面具人膝前。

“一百下。”

猪脸面具人捡起了那根鞭子,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后背打了过去,一声脆响回荡在房间里。

“记住你现在的感受,下次碰到他时,让他尝尝百倍于此的痛苦。”

“......”

“愿无名之王能让我们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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